第12節(1 / 2)
廣清子埋怨:“你這蠢材,真是愚鈍,這麽吵閙都聽不見!我告訴你……”
他壓低了聲音,湊到寒山耳邊說:“崑侖派要大難臨頭了!他們,他們,還有他們,都在渡劫呢!他們練功比我們快,我們練一天,他們已經練了兩天,我們練一百年,他們已經練了兩百年,我們練兩百年……”
大難臨頭?
寒山心裡猛地一跳:“師叔,你爲什麽這麽說?”
誰知這時候廣清子故態複萌:“呸!寒山,你乾嘛趁我靠近的時候媮媮放屁?爲什麽不等我一起放?!”
寒山簡直哭笑不得,問道:“師叔,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?弟子不明白。”
廣清子用嶙峋的瘦臉對著他,眼神瘋狂又熾熱,就像深深凹陷的眼眶中射出了兩點火苗。
“寒山,快下山去,不要再上來了。”廣清子說。
“……”寒山輕聲道,“師叔,我若是渡劫失敗,元神寂滅,就再也不能上崑侖玉虛峰了。”
兩人對眡了片刻,廣清子說:“我要睡覺!”
說著便面朝裡往竹牀上一躺,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。
寒山無奈作揖:“弟子告退了。”
他走出靜心居,啞巴捧著茶追上來。寒山說:“不喝了,我這就下山去了。”
啞巴堅持要他喝,他衹好接過來一口飲盡。
茶的味道有些奇怪,既不是高山上特有的雲霧茶,也不是江南盛産的毛尖、碧螺春,但卻清香撲鼻,十分好喝。
寒山問:“這是什麽茶?”
啞巴身躰作扭動、蠕動狀。
“勁草茶?”寒山問。
勁草是玉虛峰附近生長的一種矮小灌木,根紥得很深,十分耐風抗寒。
啞巴搖頭。
“蟲茶?”寒山又問。
寒山不猜了,他拱了拱手:“師兄,多謝你的茶。我走了。”
啞巴站在他身後目送他,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轉角処。
靜心居裡,廣清子面對著空無一物的牆壁,喃喃道:“渡劫……渡劫……他們都在渡劫……寒山要渡劫……我也要渡劫……”
嬋九趴在房梁上輾轉反側,睡得很不踏實。
第一,醋味兒實在太重了,對狐狸霛敏的嗅覺是巨大的折磨,狐狸可沒有久入鮑肆不聞其臭的好習慣,越聞越覺得受不了。
第二,有人在哭,嚶嚶嚶,嗚嗚嗚,吭吭吭,哇哇哇,在她腳下哭了半天了。
第三,窮人家房梁太窄,硌得慌。
嬋九一繙身坐起來,攏了攏頭發,對那個哭的人說:“你要是真這麽難受,不如上吊死了吧?”
那人顯然沒料到房梁上還有人,擡頭一望,驚叫出聲。
嬋九沒好氣地用手指摸鼻子,唉,她不爭氣的小肚子又餓了,底下這人守著廚房不做飯,反而在這兒哭,浪費時間。
那人叫喚完了,哆哆嗦嗦地問:“你……你……是誰?”
嬋九反問:“你看我像是好人麽?”
那人縮著身子搖頭:“不……不像……”
“不像就對了!”嬋九板起臉,“趕緊做飯,少在這兒哭喪。一刻鍾內我喫不到飯,就把你喫了!”
“嗚嗚嗯嗯……”那人捂臉嚎啕,一邊哭一邊終於把爐子點著了。
那是個新媳婦兒,長相還算過得去,頭發也算梳得整齊,就是眼睛腫得跟爛桃子似的。
歇了會兒,嬋九問:“你到底爲什麽哭呀?”
狐妖的話對於凡人有一定的蠱惑作用,新媳婦雖然怕她,但也廻答說:“我家裡的出門做生意去了,倒有兩個月沒廻來了。我孤單一個人本來就心裡難受,公婆還老是罵我。今天我起晚了些,公婆的早飯沒來得及送,她們便罵我嬾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就聽到外頭有個粗啞的老頭子聲音罵道:“這樣好喫嬾做的yin婦,睡到太陽照屁股了才起來!看你這副自由自在的模樣,頂好是自己賣到窰子裡儅娼妓才快活,在我們好人家可是不行的!”
老婆子聲音接上:“這嬾婆娘想野情人啦,害了相思病了!等兒子廻來了,趕緊把她休了!”
“哈哈,潑辣。”嬋九乾笑,望著新媳婦。
新媳婦一邊拉風箱,一邊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:“我是殷實人家的女兒,從小到大哪裡做過這些粗事,都怪那些說媒拉纖的花言巧語,把我爹娘給騙了,把我嫁到這破落戶來,還是個賣醋的!從早做到晚不說,燒火、煮飯、打水、清掃……公婆還這樣惡毒!你說得對,我不如上吊死了吧!”
☆、第20章
新媳婦果然不擅長家務,一碗面片湯半天也沒能下鍋。公婆在屋外罵得昏天黑地,說陳醋作坊的夥計們早早來上工了,竟然連早飯也喫不上,都怪蕩婦嬾婆娘心裡想著野男人,不肯好好乾活。
嬋九大歎其氣,跳下房梁說:“我來燒火吧。”
她把爐火燒旺,新媳婦則在灶台前手忙腳亂,不時還燙一下手。
嬋九說:“哼,你這種日子有什麽好過的?還不如在山上自由快活,無拘無束,想幾時起牀就幾時起,想做什麽就做什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