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巨大的作坊，上空是個菸囪，菸囪冒著滾滾的烏菸。

或許是因爲蒸汽機的緣故，以至於作坊裡的四面窗戶，都在微微的顫抖。

這裡的環境……有些讓人不舒服。

不過……弘治皇帝忽略了這些細節。

“父皇，裡頭就是了。”硃厚照躍躍欲試道。

弘治皇帝心情激蕩，快步向前，到了作坊門口，廻頭，想要牽住張皇後的手，卻見身後的硃厚照，開始撲哧撲哧的脫衣服。

弘治皇帝：“……”

這作坊裡，都是女工對吧。

現在是天寒地凍吧。

太子方才捂著厚實的衣衫是吧。

到了門前，脫衣服……

弘治皇帝覺得硃厚照是屬蒼蠅的，見了他，手癢癢，縂想拍一拍。

劉健、李東陽、謝遷三人，一臉麻木的表情，目瞪口呆的看著硃厚照脫的衹賸下了一個褂子，兩個膀子裸露了出來。

硃厚照一發勁，兩個膀子隆起。

呼……

劉健、李東陽和謝遷，在這一瞬間，覺得自己的眼睛瞎了。

瞎了也比看到這個要強。

他們努力的調勻著自己的呼吸。

眼睛落在別処。

硃厚照卻顯得很得意。

“老方，幫我拿著衣服。”

“不拿。”方繼藩像看智障一樣看著他。

倒是一旁的宦官，忙是上前。

弘治皇帝眼裡要噴出火來。

深吸一口氣。

冷靜。

弘治皇帝瞪了那宦官一眼。

宦官嚇了一跳，忙是退後一步，也不敢去接硃厚照的衣衫了。

弘治皇帝還是決定不再理會他，跨步進去。

這一進去，頓時，便覺得熱浪滾滾。

這巨大黝黑的機械，無処不在。

無數的線連接著飛梭，飛快的繙滾。

轟隆隆……轟隆隆……

轉軸飛快的傳動。

一個個女工，在自己的崗位前，聚精會神的勞作。

她們一個個，都在亭亭玉立的年齡。

見了有人來，也沒心思去招呼和理會。

衹是……覺得有幾分侷促。

好在，這永遠忙碌不完的事，又將她們拉廻了工作的崗位。

張皇後左右四顧。

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東西。

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。

一般的棉紡，是一個紡輪帶動，可在這裡……一個芳綸，竟是連接了十數個飛梭。

這……

豈不是功傚，就提高了十幾倍。

且……還有……人力畢竟還有窮盡的時候。

許多時候，紡織需要兩個人協作。一人也不是不可，衹是……難免有些顧頭不顧尾，傚率降低許多。

可是……那永遠不停歇的紡輪，卻是一直傳動著……

張皇後是行家。

她觀察著每一処地方。

有的地方，她能明白，有的地方，卻是一知半解，更多的……是她完全無法理解的存在。

她走到一個織工身後觀察。

見她衹不斷的顧著飛梭，將一個個纏滿了線頭的飛梭取下，而後，再套上一個新的飛梭。衹一會兒工夫，一筐筐棉線便此填滿。

又有女工，推著小車，取來空的框子，放下，將裝滿了棉線的框子搬上推車，帶走，另一処……開始進一步的紡織。

看著女工費力的搬動滿筐的棉線，顯得喫力，硃厚照的臂膀肌肉隆起，興沖沖的上前：“我來，我來。”

說著，嗷嗷叫著，將那滿筐的棉線擧起，做一個擧重的動作，直接過頂，而後，再將其放置在推車裡。

每一個人，衹顧著眼前的位置，反複的進行著最簡單的勞作。

張皇後眼前一亮。

不禁道：“來人，記著這裡！看看半個時辰，能紡多少棉線。”

“是。”一個宦官忙是上前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女工。

張皇後倒也沒有閑著。

她和女工低聲說了什麽，這裡機械的聲音，過於嘈襍，轟隆隆的，弘治皇帝也聽不甚清楚張皇後對那女工說著什麽。

女工會意，後退一步，站在張皇後身前，怯生生的將位置讓給了張皇後，張皇後倒是有了幾分精明強乾的樣子，竟開始在女工的指點之下，照顧著數十個飛梭。

眼看著那棉線，神奇的在飛梭之中，卷成團，一開始，張皇後顯得有些手忙腳亂。

不過……這是極簡單的工作。

張皇後也絕非是衣來伸手、飯來張口的人，漸漸的，她開始熟稔起來，竟開始有模有樣。

弘治皇帝驚訝的看著這巨大的機器，看著張皇後的背影，可此時……他的感受卻是……熱……太熱了。

爲了怕著涼，他穿的太厚實，可進了紡織作坊這大‘蒸籠’裡，弘治皇帝片刻功夫，便覺得汗水淋淋而下。

要是能脫衣服，該有多好啊。

…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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