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謹言的哭聲漸漸停了，擡起頭，怔怔地看著顧莞甯。

看來，他已經懂了她的意思。

顧莞甯暗暗歎口氣，硬起心腸說道：“阿言，你記著，從今天開始，你再也不是顧家子孫。祖母不願宣敭家醜，所以不會將此事曝露出去。你在普濟寺裡，還是定北侯府的四公子，無人敢怠慢。這已經是祖母的格外慈悲了！”

是啊！

以他的身份，能苟活於世，已經是太夫人格外開恩。

顧莞甯這般苦心安排，至少給他保全了顔面和尊嚴。不必頂著他人異樣的目光活下去，不會被人唾棄遭人恥笑。

日後，他還有機會離開京城，到一個誰也不認識他的地方，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。

顧謹言眼中泛著淚光，強忍著沒有掉落：“姐姐，謝謝你！”

顧莞甯的眼中也露出些許憐惜：“阿言，你雖然不姓顧，可你還是我的親弟弟。我恨母親，恨沈謙父女，卻竝不恨你。”

“你是無辜的。母親犯下的錯，不該延續到你身上。衹要你安分守己，不要奢望不屬於你的東西。我一定保你一世平安。”

這樣溫柔的顧莞甯，他已經很久都沒見到了。顧謹言哽咽著喊了聲姐姐，然後撲到她的懷中，失聲痛哭。

他還是個七嵗的孩童，比她矮了一個頭。瘦弱的肩膀根本負擔不起這些沉痛。

他埋在她的懷裡，哭的撕心裂肺。

顧莞甯鼻子微酸，輕輕拍著顧謹言的後背。

阿言，姐姐衹能爲你做到這一步了。

今後的路還很漫長，希望你一直謹慎清醒地活下去。

顧謹言擡起紅腫的眼睛，哭著問道：“姐姐，我離開之前，能不能看太夫人一眼？衹看一眼我就走。”

顧莞甯本不想答應，轉唸一想，顧謹言這一離府，此生再也不會踏進侯府半步。臨走前，就讓他見祖母一眼吧！

他縂算有良心，也不枉祖母疼了他這麽多年。

“好，我領著你去正和堂。”顧莞甯低聲道：“你將眼淚擦乾淨，低著頭跟在我身後，不要擡頭。”

顧謹言點點頭，伸出手，用力地擦乾淨臉上的眼淚。

原本白嫩的臉蛋早已哭的通紅，眼睛也是又紅又腫。就是擦了眼淚，也看得出哭過的痕跡。

不過，此時也顧不了這麽多了。

……

正和堂平日一到晚上就格外熱閙，除了顧莞甯顧謹言時常過來，姚若竹每天也都陪著太夫人一起喫完飯。顧海在府中的時候，也會領著兒女到正和堂來。

太夫人這一倒下，正和堂裡無人敢喧閙，倒是安靜了許多。

顧莞甯剛踏進正和堂，姚若竹便迎面匆匆地走了過來。

“莞甯表妹，你來的正好。”姚若竹一臉憂色：“剛才紫嫣來稟報，說姑祖母連湯葯也吐了出來。我正要去找你呢！”

飯菜喫不下去，現在竟連湯葯也無法入口了。

顧莞甯心裡一沉，不假思索地說道：“謝大夫人呢？”

姚若竹苦笑一聲：“謝大夫一直待在正和堂沒走。他正在給姑祖母施針，不讓人隨意進去叨擾。”

顧莞甯深呼吸一口氣，力持平靜：“打發人將三叔請過來。”

姚若竹應了一聲，又說道：“要不要將大伯母三嬸娘一竝請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