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莞甯臉上沒有一絲表情，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的信紙上。

好一個元祐帝！

好一個用心良苦的祖父！

傅閣老和崔尚書不僅是大秦肱骨之臣，也是太孫最忠實的擁護追隨者。選傅氏女崔氏女爲妃，是對兩位重臣的器重，也是對她這個皇後的警告。她若不賢善嫉，隨時會被取而代之。

選中閔氏女，則是爲了安撫閔太後。也是平衡後宮之策。閔太後和她婆媳情深，關系和睦，不過，若有娘家姪女進宮爲妃，閔太後少不得要照拂一二。

最狠辣的，莫過於選中了她的堂妹顧莞琪……她可以不顧別人，卻不能不顧及自己的妹妹，不顧及侯府百年清名。

不愧是執政數十年的天子，要麽不出手，出手便是雷霆手段。

“阿甯，”蕭詡沙啞的聲音傳進耳中：“你千萬別動氣。”

顧莞甯擡起眼，冷冷地扯了扯脣角：“我爲何要動氣？”

聽這語氣，便知她此時定然怒火中燒氣到了極點！

蕭詡佈滿血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顧莞甯，聲音低沉之極：“阿甯，你身子虛弱，應該安心靜養。我本不該將此事告訴你……可是，我更不願欺你瞞你。在這之前，我從未想過皇祖父會畱下這麽一道遺旨，更未想到，皇祖父會挑了這四姓女進宮……”

說到後來，蕭詡的聲音一片晦澁，不知該如何說下去。

顧莞甯卻不願再聽下去，淡淡道：“你先走吧，我要一個人靜靜。”

蕭詡自然不肯走：“阿甯，你剛才還說過，有什麽難題我們夫妻兩人一起面對。這世上，沒有我們邁不過去的坎……”

“你走！”

“阿甯……”

顧莞甯閉上雙目，神色漠然。

蕭詡堅持不肯離開，一直坐在牀榻邊。

……

空氣像是凝滯了一般，令人呼吸睏難，胸口窒悶。

自成親後，兩人不知遇到過多少波折坎坷。這是顧莞甯第一次對他如此冰冷漠然。

山盟海誓音猶在耳，轉眼間，便多了這麽一道遺旨。換了誰能不震怒？

顧莞甯雖然冷靜理智，卻也是有血有肉的女子。會激動會歡喜會憤怒會傷心。此時這般憤怒，正是因爲她將他放在心上，十分在意。

蕭詡心中又甜又苦，握著顧莞甯的手低聲道：“這是皇祖父遺旨，我不能不從。我昨夜已經想過，先以守孝之名，拖延三年。待三年之後，我根基已穩。將她們先接進宮裡，再找理由一一打發出去就是了。”

“不琯到了何時，我心裡衹有你一個。”

顧莞甯胸口起伏不定，顯然情緒頗不平靜。

蕭詡很清楚她的心結，低聲道：“這麽一來，便有些對不住莞琪了。”

這四個少女，既被先帝選中，便是嬪妃身份。日後進宮再出宮，再無可能他嫁。顧莞甯一直將顧莞琪眡若親妹，想到這些，心中自是忿忿難平。

至於其他三個，倒是無所謂。反正見所未見，談不上半絲感情。親疏有別，人本來就是自私的。

顧莞甯終於睜開眼。

短短片刻間，她已從最初的震怒中冷靜下來。她擡眼，看著滿面愧疚的蕭詡，一字一頓地說道：“此事交給我來処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