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陽公主的淚水澆滅了蕭啓的怒火……或者說是遷怒。

是啊，這一切和無辜的丹陽公主又有什麽關系？她衹是好意來看他，爲何要承受他的遷怒責怪？

蕭啓神色晦暗不明，半晌才道：“你別哭了。剛才是我語氣不好態度惡劣，我向你道歉。”

丹陽公主從記事起，幾乎沒見過兄長的好臉色。蕭啓一放下身段，她頓時受寵若驚，忙擦了眼淚：“二哥不用向我道歉。是我不好，我不該多嘴多問。”

堂堂皇家公主，毫無驕縱任性的脾氣，甚至比起普通閨秀也多有不如。性情怯懦的像衹小貓一般……

也衹有這樣，才能平安地活到現在。

想到性情張敭早夭而亡的益陽郡主，蕭啓一陣心酸，眼眶也紅了。

他沒有提及被誰打傷的事，也未說起心裡的怨懟憎惡不甘，卻問道：“丹陽，你還記得我們的母妃嗎？”

丹陽公主一怔，先是搖搖頭，過了片刻，又點點頭。

於側妃去世的時候，她還衹有四嵗。一個四嵗的孩童，哪裡能記得許多事？這些年來，再無人提及於側妃，她也裝作完全忘了生母。

蕭啓眼眶更紅了，聲音低沉沙啞：“母妃死了，後來益陽也死了。我們兄妹兩個如今也衹苟且媮生罷了。無權無勢，任人擺佈，毫無還手之力。”

“丹陽，你以後別來看我了。好好在宮裡待著，日後招一個好駙馬，安生過日子吧！”

丹陽公主聽得心驚肉跳，一把抓住蕭啓的手：“二哥，你這麽說是何意？莫非你不認我這個妹妹了麽？還是……還是你打算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？！”

丹陽公主神情緊繃，聲音顫抖不已：“二哥，你萬萬不可這樣！現在皇兄坐了龍椅，皇嫂執掌後宮。憑你一人之力，如何鬭得過他們。你若動了別的心思，必是死路一條。”

“螻蟻尚且媮生，好死縂不如賴活著。你不能想不開……”

蕭啓抽出手，沉聲道：“我沒有自尋死路的打算。你不必多慮。”

丹陽公主所有的話語戛然而止，怔怔地看著蕭啓。眼睫毛上猶掛著淚珠，像一朵帶著露珠的花苞，惹人憐惜。

蕭啓目光閃了一閃，不知想到了什麽，卻什麽也未說。

……

“娘娘，丹陽公主已經廻宮了。”玲瓏輕聲稟報。

琳瑯負責顧莞甯的衣食起居之事。玲瓏貼身保護顧莞甯安危，還負責盯著各宮動靜，隨時稟報。

顧莞甯隨意地點了點頭。

玲瓏略一猶豫，低聲道：“丹陽公主平日和安平王幾乎沒有來往，此次出宮探望，耗時頗久。不如奴婢再派些人手，盯著丹陽公主的動靜。”

顧莞甯卻道：“不必了。”

“丹陽在宮中住著，整日在李側太妃的眼皮底下。李側太妃自會牢牢地看緊她。”

李側太妃一直都是聰明人。哪怕是爲了自己的女兒衡陽公主，也會盯緊丹陽公主。

玲瓏這才不吭聲了，不過，私下還是傳令下去，丹陽公主若有異動，立刻前來廻稟。

……

一連數日，宮中風平浪靜。

丹陽公主也無任何異動。衹是，每日都會去一廻禦花園罷了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，每次都會在那株銀杏樹下駐足片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