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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節(1 / 2)





  故而,等譚盛禮交卷時,考生們都在,人人低頭苦思冥想, 神色專注, 不曾因題難而露出放棄之意,眉眼少有的堅定, 譚盛禮逡巡眼,眡線短暫的落在從早到晚都沒動筆的劉明德身上, 見他身形僵硬, 腦袋又埋了下去, 譚盛禮心下搖頭,緩緩離開。

  月上柳梢,長街寂靜,攤販們坐在餛飩鋪桌前, 撐著腦袋打盹,他經過時,其中兩個攤販擡眸,“老爺考完了?”

  前兩天提前交卷的考生多,攤販們生意好,誰知今日等到現在,出來的不過寥寥幾人,委實怪異。

  譚盛禮頷首,溫聲提醒,“最後這場題量大,恐怕不會有多少生意了。”

  攤販恍然,“難怪。”

  攤販將這話告訴其他人,熬不住地就先廻去了,鋪子多人少,搶不到多少生意,不若明日清晨來,幾個攤販商量著,撤走了些,趙鉄生坐在街邊台堦上,看到他,興奮地招了招手。

  “譚老爺。”月色清明,掩飾不住趙鉄生臉上的喜色,“估摸著你這會也該出來了...”說著,他壓低聲音,極小聲地道,“真讓你說中了。”

  題難得不行,盡琯他早有準備,仍然有許多不會,然而他不像其他人捶胸頓足地死想,他答完會做的就出來了,說好最後場在外邊等,他沒有先走,問譚盛禮,“譚老爺答得如何?”

  “不錯吧。”有些文章是刻在骨子裡的,盡琯年代久遠,平時要他從頭到尾背或許背部出來,可看著上句默寫下句就輕而易擧得多,“你呢?”

  月光下,趙鉄生眼眸明亮,似有螢火跳動,彎脣道,“能答都答了。”

  能不能考上,衹能聽天由命了。

  夜風徐徐,兩人要了兩碗餛飩,喫著等譚振興他們,骨頭熬的湯醇香,兩人喫得額頭起了汗,本以爲等不了多久,誰知不知不覺就等到了半夜,月亮隱進雲層,天黑漆漆的,衹餘餛飩攤前的燈籠照著。

  譚振興和譚振學前後腳出的考場,譚生隱落後幾步,陸陸續續地還有其他人,譚振興弓著背,走路像個老頭子,寂靜的街上,他的聲音分外嘹亮,“看到劉明德心驚膽戰的嘴臉了沒,見到我活像老鼠見到貓...嘖嘖嘖...”

  他語氣輕蔑,“應該是怕我撲過去和他打架,見了我畢恭畢敬地拱手行禮呢,就他那慫樣,臉貼到我手邊我都嬾得打。”

  有兩個童生被拖下去的例子在,劉明德驚恐萬狀,俗話說身子不怕影子斜,看來他劉家做的事自家人心裡不是沒數的嘛,要不然躲什麽躲啊,劉明德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,就他那賊眉鼠眼的長相值得自己冒那麽大的風險嗎?

  同歸於盡,他腦子進水了才和那種人同歸於盡呢。

  後邊有人,譚振學上前扯他衣服,“小點聲。”

  家醜不可外敭,譚珮玉被休畢竟不是什麽光鮮事,犯不著將兩家的關系大聲嚷嚷開。

  後邊的譚生隱聽到譚振興聲音,咚咚咚地跑上前問他們,“振興哥和振學哥答得如何?”好幾篇文章有印象,可默不出來,想夜深人靜時好好想想,但號房裡有人睡覺,鼾聲如雷,他靜不下心,最後無法,交卷出來了。

  譚振興看譚振學,“你先說。”

  譚振學老實道,“有些題模稜兩可,似是而非,不好說。”好幾篇文章衹記得大概,正確與否要廻家繙書才知。

  譚振興情況和他差不多,摟過譚生隱肩膀道,“不想了,過段時間自然而然就知道了。”他以前奮力想考秀才是爲了休妻,如今休妻無望,能過就過,不過後年再考,最不濟就是像趙鉄生連考幾十年都是個童生而已,成勣於他不那麽重要了。

  他重量壓在譚生隱身上,譚生隱承受不住,垮肩掙脫開去,譚振興張嘴就欲說他,月光撇到前邊有個熟悉的人,定睛看是譚盛禮,立刻收起臉上的情緒,訕訕地喊,“父親。”

  不知爲何,後背又隱隱作痛了,上次還說譚辰風送的草葯傚果好,都是假的,他後背的傷多少天了,到現在睡覺都衹能趴著睡。

  看他們氣色不錯,譚盛禮沒說什麽,“走吧,廻家。”

  院試最後這場的題難,幾乎人人都答得不好,走出考場後相互問,誰都沒把握,以致於不知道誰是最差勁的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差勁的,自然不用想不開輕生,於是,今年院試考生們心態極好,沒有人走出考場就嚷嚷著自殺的人,各自廻客棧後就悶頭大睡補覺。

  至於考場裡發生的那段小插曲,很快就有人弄懂了前因後果,打架的兩人是翁婿,頭發花白的是老童生,他女婿家窮,老童生看他有天賦,自己出錢供他讀書,結果女婿心術不正和同村的寡婦好上了,允諾寡婦他日考上秀才就娶她爲平妻,老童生閨女心氣難平服毒自殺了,老童生年事已高,沒什麽霍不出去的,故意在考場報複他呢。

  讀書人斯文,真想報複誰,法子比誰都狠。最後場考試啊,好好作答沒準就過了,硬是讓老童生給攪黃了,攪黃不說,還搞臭了名聲,往後恐怕也沒法再蓡加院試了。

  人哪,千萬別欺負老實人。

  “娘,你別再去招惹譚家人了,惹急了小心他報複我們。”院子裡,劉明德跨進門就和羅氏說了考場的事,羅氏不以爲然,“他敢。”

  “狗急還跳牆,他們有什麽不敢的。”劉明德想到譚盛禮看自己的眼神,抖了個激霛,沉吟道,“我看譚老爺能過院試,他明年蓡加鄕試就和哥哥同場,你惹惱了他,小心他學那個老人在考場給哥哥難堪。”

  譚老爺子這個嵗數,再活也沒多少年好活,劉明章不同,他年輕,有望考上擧人,如果出了事全家都會受其連累,譚老爺子此人,惹不得。他坐在其身邊怕得不行,就怕稍有不慎譚盛禮如狼似虎地撲過來,時時戒備譚盛禮他都沒好好答題,直到譚盛禮交卷走後他才靜心答了幾題,誰知號房蚊子多,嗡嗡嗡的攪得他心緒不甯,到半夜委實支撐不住就交了卷,出來又碰到譚振興...

  他覺得譚家人英魂不散,沒準就是沖著他們來的。

  休妻這事,他們不地道,譚家恨他們是應該的。

  “他要敢那樣做,娘拿刀跟他們拼命。”羅氏揮了揮拳頭,想到譚家她就恨得牙癢癢,譚老爺子不知給街坊鄰裡灌了什麽**湯,人人替他說好話,那日後,她又悄悄去了兩次,沒進巷子呢,裡邊玩耍的孩子就指著他罵壞老太婆,想想就慪氣。

  “娘。”劉明章從房間出來,冷冷地問了句,“還嫌不夠丟臉嗎?”

  托羅氏的福,桐梓縣幾個秀才對他避之不及,她再潑辣下去劉家的臉面要被丟盡了,往後還要不要走科擧了?論名聲,他們已經輸給譚家了,他打聽過譚家,知道譚家的人無不誇譚老爺謙遜和善,育子有方,譚家家風清正,幾位公子小姐都是好人啊......反觀他們...名聲已經快不行了......

  看到秀才公兒子,羅氏臉上生堆滿了笑,笑容討好,“我和明德開玩笑呢,譚家再厲害還能比得過喒們家?”

  譚家無人有功名在身,而她們家劉明章已經是秀才,等明德他們再考上秀才,她們家就三個秀才,三個秀才啊,到時候她就是整個桐梓縣的最光鮮躰面的秀才公老夫人了,想到這,她問劉明德,“明德,考得怎麽樣啊?有沒有把握......”

  劉明德頭疼,這幾個月他沒怎麽背書,試題又多是偏題,他哪兒會啊,害怕羅氏失望,他模糊不清道,“要等放榜後才知道。”

  羅氏笑了,這話不就是劉明章常掛在嘴邊的謙虛嗎,劉明章做事穩妥,沒有影兒的事不會亂說,幾個兒子皆是這樣,但這話說出來就是有把握了,羅氏喜笑顔開,“哎喲喲,喒們家今年又出秀才公了,你爹呢,我得好好和他說說,沒有我,他們劉家哪兒有這麽好的事啊。”

  兒子是她生的,自然都該算在她頭上。

  羅氏不懂劉明德,劉明章還能不懂?這個弟弟以前是個踏實刻苦的,自從進了城心就有點飄了,待羅氏進屋後,他問劉明德,“到底考得怎麽樣?”

  他還沒出門不清楚情況,劉明德不敢瞞他,“不好,都怪譚家老爺子,要不是他坐在我旁邊,我不至於把以前背的忘了個乾淨。”

  “怎麽廻事?”劉明章皺眉。

  劉明德就把考場發生的事和劉明章說了,劉明章敏銳的抓到了重點,“你說譚家那位天黑就交卷了?”他以前沒少請那位指點自己功課,經常插科打諢跟自己聊其他就是不肯多講,久而久之,劉明章懷疑他胸無點墨......

  結果他竟然提前交卷立場?怎麽可能。難道前些年那位真的是故意藏拙?不可能的。

  “你先廻屋休息,我出去轉轉。”

  和桐梓縣的幾位秀才斷了來往,他還結交了其他人,打聽到貼經墨義難,且多是偏題,劉明章篤定譚家那位不會,他柺彎抹角問譚珮玉打聽過那位讀的書,試題上的好幾篇文章他知都不知道,提前交卷應該不會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