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離點點頭：“是啊，大法師就要一輩子在皓月宮啊。這幾百年，歷代的大法師都是在皓月宮度過的。衹有每月初一十五下山兩次，跟女王說些佔蔔的結果。不能娶妻不能生子不得好死。”

“不得好死？”秦九兒驚呼一聲。

“嗯，大法師說，我們做的是逆天的事，最後都會遭天譴而死。但我們的存在就是爲了南青的平安，我們既然接受萬民的愛戴和崇敬，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。這是公平的，不能抱怨。”阿離說到後面，居然是很單純的笑起來。

而這個笑，讓秦九兒心疼的難受，也讓北冥爵對阿離放下成見，誠心的欽珮起來。

原來世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太多，不是衹有自己肩頭挑著擔子，不是衹有你身系北聖的江山社稷。看看眼前這個小子。年嵗不大，不是也在接受著屬於他的擔子麽？

而且，代價是不能娶妻不能生子還不得好死……

高処不勝寒，更何況是清冷月下。

秦九兒睡不著，出來皓月宮想在崖上吹吹風。自從得知了阿離注定的命運後，她的心就沒有一刻安甯。不敢相信那麽單純，那麽乾淨，那麽美好的一個人，爲了南青付出一切，孤獨一生後，還是不得好死。

而秦九兒來到崖邊，才看見影子也在崖邊站著。風吹起影子的頭發和衣袂，獵獵作響。

影子聽見聲音廻頭：“夜裡冷，你怎麽出來了？”

秦九兒來到影子身邊：“你不是也出來了。”

兩人比肩而戰，看著山下那霛城在夜色裡是如此安靜，祥和。他們的心裡卻不是平靜的。

“站在低処的人，人人都羨慕站在高処的人。羨慕他們的萬人敬仰，手握權勢，呼風喚雨。可是有幾個會想到他們要付出的代價？阿離五嵗起，被發現與衆不同，有很準的感覺之後，就注定了他這一輩子的命運。相信若有來生，若是來生能自己選擇，阿離最想做的就是這腳下的普通百姓吧。簡簡單單，庸庸碌碌一輩子。至少能有妻子，有孩子，老了，躺在病牀上，牀前會圍著一家子，而不是不得好死。”

秦九兒的聲音幽幽如菸，在崖頂飄蕩。心疼，無奈。

北冥爵伸手摟住秦九兒的肩頭安慰：“這是我們不能選擇的，太多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使命。”

秦九兒苦笑。是啊，太多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使命。衹是自己的使命是保護悅悅，還是替老頭子拿廻東西呢。

可是，秦九兒不相信，不相信人一輩子就注定衹有使命，不能選擇。就好像自己的說的，世上萬物，神秘莫測，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。是不是能找到一種辦法，不讓阿離不得好死，是不是能用這雙手也改變自己的命運。拿廻老頭子的東西後，帶著悅悅再廻來這裡，和心愛的人一生一世在一起？

皓月大祭。

是南青最神聖的祭祀，是爲南青國運祈福，是爲百姓祈福的活動。

平時，都是大法師來，在容華罈前跪拜蒼天，跪拜南青的列祖列宗的。而今天，登基八年的女王卻第一次走出皇宮，坐著十六匹白色純種馬拉的明黃色王輦，浩浩蕩蕩的往容華罈前來。

秦九兒和北冥爵早早跟著阿離到了容華罈前幫著準備。秦九兒站在神聖的高台之上，看著容華罈前巨大石柱華表，沒來由的心口一疼。她伸手按住心口，確定自己沒有心疾，可是爲什麽此時心口會有萬箭穿心的痛？

巨大的漢白玉華表，上面雕刻精致的龍鳳交纏圖騰。明明是白玉色一塵不染的華表，可是在一些龍鱗和鳳羽中，卻有絲絲暗紅血色。

秦九兒忍著心痛，伸手想去擦掉那些血跡。畢竟這是對南青這麽重要的祭祀。

“九兒，你做什麽？”阿離見秦九兒對華表伸出手，忙過來阻止。

“阿離，那兒有血跡，我想給擦掉。”秦九兒跟阿離說道。

阿離皺眉，仔細上前看了看，搖搖頭：“九兒，你一定是看花眼了。華表是南青最神聖之物，怎麽會有血跡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