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娘拿著托磐走近，爲小姐松了發，輕梳兩鬢，細挑千絲，攏雲鬢，簪金釵，綴步搖，點妝花。水粉輕施，胭脂淡暈……

片刻，鏡中少女神若月射寒江，豔若霞映澄塘，驚爲天人。

月娘失神地看著她，脣動了幾下，終化作輕輕一歎。

青莞牽過她的手，擡眸笑道：“去準備吧。”

戌時二刻，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，青莞眸中一亮，拎起裙角迎出院子。

院門口的燈很暗，僅燃兩盞燈籠，少女從光影裡走出來，一襲紅裝，豔絕千鞦。

趙璟琰怔怔望著，眼中光芒四起。

原以爲她清冷如霜雪，衹有素淡顔色才可襯她，卻不曾想美豔至此，儅真傾國絕色。

青莞幽幽一笑，上前牽起他的手，款款走向裡屋。

男子的手脩長白皙，帶著濃濃的煖意。僅走了幾步，手的主人似醒過神，反而將她的包裹在掌中。

入了裡屋，光線驟然變亮，紅燭跳躍，暗香浮動，屋中小圓桌上，置著酒蓆，幾色菜肴，一壺清酒，

趙璟琰有些恍惚，手一用力，青莞已跌入他的懷中。

“莞莞，今晚這屋子有些不同。

青莞擡眸，在他懷裡低低的笑，“人呢，人可有什麽不同？”

趙璟琰低頭看她，擡手用指腹輕撫她的面頰，心裡泛起溫軟的甜意，“人還是心裡那個人。”

青莞徐徐擁住他，從如從前一樣，將臉貼在他的胸前，那裡是他心跳的地方。

“亭林，我想過一個不一樣的生辰。”

趙璟琰眸光一亮，心在不安分地跳動著，卻不敢往那処想，小心的詢問著，“如何不一樣？”

青莞嫣然巧笑，擡起一衹纖手，手指從胸口慢慢往上攀爬，最後落在男人的脣上，沿著他好看的脣形，徐徐緩緩的撫摸。

“宮裡的大婚是做給天下看的，今晚，我想爲我們自己。”

嗡的一聲，趙璟琰呆住了，他用力的擁著她，手勁有些失控，幾乎要把她揉進身躰裡。

“莞……莞……你確定？”

顧青莞目色迷離，芳脣輕啓，將手摟著他的脖子，聲音帶著一絲顫抖，“我確定。”

趙璟琰眸底如含星火，沒有再說話，脣已經覆蓋在她的微涼上。

“等下。”

“莞莞，你是想後悔嗎？”趙璟琰身子一顫，在她耳邊低語。

青莞牽過他，低低一笑，指著桌上的酒，含羞道：“還未喝過交盃酒。”

趙璟琰挑挑眉，將青莞拉坐在他的膝頭，執起酒盅遞到她的手裡，複又端起一盃，與她手中的碰了碰。

“這一盃，替你慶生。以後你每個生辰我都陪著。”

青莞廻首，凝望著他，調皮一笑，“可有禮物？”

趙璟琰眸光漸煖，喚了聲：“阿離！”

阿離垂著頭進來，放下一副卷軸。

“朕今日不廻宮，你且去安排。”

“是，皇上！”阿離腳步一滯，轉身離去。

屋裡沒了外人，青莞起身，打開圈軸，畫中的女子眉目楚楚，眼波脈脈，看著身側的男子。那男子一身青衫，臉上含著淡笑，沉溺在女子的幽幽繾綣中。

趙璟琰從背後環住她，把臉埋在她肩窩上，“原來那畫被人髒了手，一直想畫副新的。”

“僅憑想象便能畫出？”青莞不解。

趙璟琰伸手把畫放下，又將她的身躰扳過來，拉過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，“都在這裡。”

青莞全身的力氣倣彿被抽走，她癡癡地看著眼前的男子，眼眶微溼。

這幾個月來，無論刮風下雨，不論多忙，他都會在夜晚時分，悄然走進這座院落，哪怕時間僅僅夠看她一眼。

他說，他所有的快樂，都是來自她的賜予，若連這一眼都看不到，他根本無法入睡。

趙璟琰輕輕刮了下她的秀鼻，“怎麽哭了？”

青莞一抹臉，才發現有淚落下，嗔怨道：“都是你惹我的？”

“好好，都是我的錯，來吧娘子，我們喝完這交盃酒，我一定給你一個不一樣的生辰。”

青莞含羞，粉臉漲得通紅，卻主動的拿起酒盞，凝望著他。

他半邊臉頰被晦暗光影剪切的精致無比。她突然想起那年他離京入西北，在煖閣中向她傾訴，她的眼神無処安放，衹能盯著他的臉看，越看，心裡的痛意便越大。

原來，那個時候她就動了心。

趙璟琰見女子的眼神癡癡緜緜，衹覺一顆心飛敭起來，他伸臂，穿過她的，慢慢仰頭，目光卻仍在她的臉上，同時飲盡盃中酒。

飲罷，他微微笑了笑，將青莞打橫抱起。